「不撫壯而棄穢兮,何不改乎此度。乘騏驥以馳騁兮,來吾道夫先路。」戰國楚人屈原寫下了《離騷》感嘆時不我予、世風日下,自此屈原被稱為騷人,而騷人一詞有多種意思,可以指被罷黜的官吏,可以稱多愁善感的詩人,也可代做失意的人。到了電影《騷人》,我們看到的是茫然於世的壯年人,雖有理想,卻因為孤獨、因為困難而窒礙難行的現代騷人。
在錯過金馬奇幻影展的首映以及台北電影節的播映後,終於等到《騷人》院線的正式上映,於是趁著這個機會到電影院一探究竟,不過今天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,整個影廳只有我一個,雖然平常時候這麼大的廳裡人都不會坐滿,但是只有我一個實在是太令人驚恐了,有如VIP級的享受。該怎麼說呢,《騷人》的觀影率這麼低不是沒有它的道理。它是一部好電影,絕對是一部好電影,從它的故事、運鏡、風格與配樂等等方面來看,都值得豎起大拇指,我很喜歡這部電影,但是要我推薦給大家,我可能也要多三思,因為它的故事,它所要表現的核心價值實在太深,深到不是看完當下能夠清楚明瞭的,但是轉個念換個想法或是曾有過相同意志的人,絕對會有所共鳴。
以下開始有提及劇情,請斟酌閱讀!
電影主要敘述成天無所事事的少年吳安良(王柏傑飾演)收到前女友的婚訊,成天茫茫然過日的他眼看著身邊的大家在前進,時代在走,只有他好像被禁錮一般的困在城市裡,而且2012年人云亦云的世界末日快要到了,他要改變,他要建造諾亞方舟,於是他找來了他的朋友郝歌(阿部力飾演),在網路上建立了一個以卡拉圖為名的專頁(卡拉圖最早是《當地球停止轉動》中的外星船艦名),號召大家一起加入拯救世界,就這樣他們偶然的認識了外國少女阿代兒,還搬來和兩個大男生一起住,卡拉圖的號召力越來越大,但是漸漸的吳安良發現郝歌與阿代兒的越走越近,世界繼續的再走,他再也無法跟上......
電影開場從王柏傑在滑水道中順流而下開始(這一幕我很喜歡),他表情迷惘,一直往回看,象徵著吳安良這個人,飄盪在時代的洪流裡,跟著時間在漂流,卻不停的想回憶、想脫離,他心中有很多想法,求新求變,他開口的每一句話都充滿著改變的理想,問郝歌自己有沒有變壯,要改變法制,要改變世界,但是這樣的理想在外人看來卻是如此虛無縹緲,如此的可笑。雖然可笑,但現實社會中多著可是像吳忠良這樣的人物,可能你、我都曾是這樣的人,想改變,想讓世界變得更好,透過音樂、電影、夢想來改變一切,卻被人給嘲笑。
而這樣嘲笑著成天作夢的人就好像電影中的郝歌,一個腳踏實地,有著穩定工作的小人物。電影中透過這樣相反個性的兩個人,互相襯托,互相拉扯,不僅僅角色的個性更加鮮明,劇情也變得更為立體。電影中這兩個人的對手戲很多,相互應對的對白也多,這些對白看似沒什麼道理,但卻是再重要不過的觀點與哲理,像是兩人在參加婚禮後的酩酊夜談,中段安良回想兩人在堤上和著吉他絃聲的爛漫話語,這些都讓人摸不著頭緒,但卻充斥著無憂無慮的天真理想、正面樂觀的思維。
中段開始,他們的卡拉圖計畫開始進行,故事主線也加入了瑞莎飾演的阿代兒,三個主角分別來自不同國籍,暗示了人們打破種族國籍的藩籬,齊心努力,為了愛為了社會的大同理想。而瑞莎的加入更是一個亮點,雖然演戲經驗不多,但透過她天真質樸的演出,為這個團體增色許多。
卡拉圖的計畫透過網際網路的傳播,號召了更多的人一同響應,越來越多人的討論,在賣場的聚集,還有在草地上看星星,在雨中奔走,在這個當下,吳安良他明白了一點,他搞革命,他很快樂,但是革命,卻是不一樣的形式,他們不是要推翻什麼暴權,而是取得更多人的陪伴,讓他知道世界和他同在,他不是一個人,他的想法和念頭已經被更多人所聽見。這一點其實很實際,在日常生活中很常看見,例如,一部電影的導演,他的心中有個拍片的啟發與靈感,但是卻苦無空間伸展,好不容易拍出了他想要的電影,終於在口碑和票房上有了點成績,抑或是一個創作型歌手,終於寫出一首歌曲引發共鳴和市場一樣,那種努力拼終將被看見的感覺,存在於日常生活的每一個角落,但卻是我們常常忽略的景色。
到了後段,吳安良陷入了困境,是身心靈上的困境,也可能是現實生活的困境,在「過去」與「現在」,他遇到了難題,電影中透過一連串空間與時間交錯混雜的狀態,吳安良奔走於其間渴望找到歸宿的過程描述,代表著他極想掙脫縛住自己的繭蛹,限於思想上的矛盾,回憶羈絆住他的手腳,他的夢想催促他向前奔走,但過往的單純卻是如此迷人,這樣反覆、躊躇很疲累,但卻是每個人成長必經的旅程,他能走過陌生的境地、翻過一座又一座的山丘來到了最後大家聚集的營地,和社會再次的接觸,表示著他成功的破繭而出,成熟而更加沉著。而在這一段沒有什麼對白的獨角戲中,王柏傑表現出他驚人的爆發力與表演魅力,在這樣一段又一段的未知旅程中,王柏傑的演出顧及前半段吳安良個性上的喜感,以及旅途中學習成長的穩重,獨自一個人撐起了後面整段的表演而不乏味,這個角色的心境變化完整的呈現在觀眾面前,一覽無遺,這樣的表現出色而令人讚嘆。
最後到了山頂,好多人在這裡紮營,等待那久違的日出,無料的食飲提供、救贖般的搖滾舞台開場、混亂後重生的音樂篇章、無憂無慮的奔跑與安眠,還有吳安良以物易物的概念,都顯示了導演他想要打造的理想國狀態與概念,最後的太陽升起,曙光灑落在大地,美得讓人喘不過氣,卻是我們都想看到的美景,就像那電影呈現的理想,太過於理想難以達成,卻是我們人人都該致力的目標。
電影晦澀難懂,但看完電影,我卻不經意的把自己的心態投射在主角身上,才發現原來我們都是吳安良,無論是還在經歷中,或是已經經歷過那個過程,我們都會有相同的感受。
除了劇情和演出,《騷人》的運鏡也十分特殊,光和影打造虛實混沌之感,畫面美不勝收,卻不會讓劇情失焦,反而更加襯托。後段透過真實的場景,搭配上迷幻的燈光、流暢的剪接,製造出交錯時空的複雜質地,讓觀眾分不清是實是虛的複雜連貫性,製造劇情的張力,減少太多深度的內容而產生的疲乏性,非常精妙。配樂的部分更是勾起不少的靈魂共鳴,由Soler打造的配樂,以抒情搖滾為主軸,佐以復古的情懷,有種穿越時空來到嬉皮流行的六零與七零年代之錯覺。最後一首David Bowie的《All the young dudes》更是呼應主題,勾勒出最後一筆理想的外型,完整了整部電影的概念,餘音繚繞,甚至到出了影廳都還會哼著回味。
《騷人》總結來說,真的是一部好電影,不管是嬉皮的風格、迷幻的旅程、最新的搖滾等等,都能牽動我的心靈,我非常的喜歡。但看到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影廳,不難猜想這部電影的共鳴點不夠親和,即便我再怎麼喜歡再怎麼推薦,一定也會有不少人覺得看不懂、不好看,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,所以囉,如果你對這部電影有興趣,請趕快去電影院吧!
延伸閱讀: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