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人間師格"(Detachment, 2011)屬於今年金馬影展中"人生鏡像-不完美教育"單元的電影之一,
導演東尼凱亞在推出很多爭議性電影之後,今年推出此新作探討美國教育體制的問題,以及對社會人群情感的檢核。
男主角是亞卓安布洛迪(Adrien Brody),曾經以"戰地琴人"(The Pianist, 2002)拿下奧斯卡獎最佳男演員,成為史上最年輕得獎的演員,
當年也拿下法國凱薩獎,成為第一位拿到此獎的美國演員,但近期,實在是看不見他選到適合他的劇本,有爆發力、有深度的角色。
但是在"人間師格"中,我看見了他演出的深度,還有光是從憂鬱的眼神即可探知無助和逃避,完美的詮釋主角身處那個環境的徬徨。
本文以下有劇透,請斟酌閱讀!
"人間師格"並不是如何將學生素質提升、改變學習環境的那種電影,而是透過主角-一名代課老師的角度,去發現問題,引起觀眾的省思。
布洛迪飾演的是一名從小在家庭不完整成長心中有陰影的代課老師,為什麼會當代課老師,因為他可以很不帶感情的將自己的本分做完、教完書、導正孩子的觀念,等到時間一到 就可以抽身得很乾淨。
然他這一次到了一間學校,是州間素質最差的學校,當然並不是教師或學生素質的差,而是教學品質的差。
他的課堂上有一名學生-梅樂蒂,在班上飽受歧視與欺負,在家裡,因為達不到父母的期望而飽受暴力與忽視,
在一天的課堂上,老師訓斥了欺負她的同學,讓梅樂蒂心裡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有個人是真正關心她的,於是在私底下默默觀察老師,
在觀察過程她越發覺得,老師身帶憂鬱,似乎和梅樂蒂自己一樣,同是在這個世界上失去關懷,受傷的孤獨人形。
於是梅樂蒂漸漸發展出崇敬以外的情愫,然老師對她卻只有師生間的感情,這個結果重創梅樂蒂好不容易抓到木板以為被救贖的心靈,於是梅樂蒂用她的生命,燃燒出讓眾人注意的火光。
梅樂蒂的故事帶出這社會對於孩子們框架拘束的影響,很多人都會為孩子設立一個"正常"的未來發展,然而卻忽略了適性發展的本質,
於是當孩子超出框架,想在自己的夢想中展翅時,總是抱以忽視的態度,對孩子而言,就像一座沙堡撤掉他的柱子,搖搖欲墜,
因此,家長們是否能夠找到為孩子支持的力量,讓孩子在自己的夢想中發展,在需要的時候幫忙、導正,而不去設下界限,這是值得思考的議題之一。
電影也繼續發展出支線,發掘問題,
像是片中校長在外界壓力、利益,以及教師教育的理念中盤旋,在多方的吵雜聲中,找不到宣洩的出口,以及解決的辦法。
輔導老師每天在輔導行為上產生偏差的孩子,卻沒有人在重視她所講的話,也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工作對她產生的壓力,
還有片中的老師,在課堂上被當成空氣,回家後仍被家人當成是隱形人,點出這個社會人與人間的漠視與冷淡,再次揭示片名"Detachment"所展現的分離感。
電影中另外一個重點,是在於片中亞卓安在公車上遇見了一名流浪的雛妓,但一開始,他就像一般人一樣忽視這件事情的發生,即使後來這個雛妓被人毆打,仍然視若無睹,
但後來,他將她帶回家照顧,展現出老師導正學生的關懷情感,讓這個角色從冷漠中發展出一絲絲的溫暖。
透過這名女孩與代課老師間的對談和相處,他開始能正視心中的陰影,找到跨越心裡那道高牆的方法,找到光亮的出口,
不過這名代課老師被同事誤以為和學生產生不良關係後,導致心中的陰影再度擴散,並關閉對外的所有窗口,
他,理清了和梅樂蒂的關係,同時也送走了互相照顧的那名雛妓,回到那個冷漠,只有他一個人獨善的世界,
電影的最後,代課老師的爺爺 一名失智的老人,在經過最後躺在床上的時光,走了,
他也重新思考對自己人生,以及整個世界的觀點,
想拋開一切重新開始,於是導演很有良心的呈現了代課老師再度去找那名女孩的畫面,即使不是再次將她接回家照顧,但在那一幕的陽光下,他擁抱了那名女孩,也擁抱了他曾經隔離的世界,
陽光,一如世界其他角落的溫暖,無私的灑下,不管是誰,都能很開懷的接受它。
人,生活在世界上,就像是在海上飄盪的浮標,
然而我們常常忘記了,自己是那個浮標,
而將自己誤以為是放下浮標的人,在漂浪的過程,增加受壓抑的靈魂。
電影的最後,亞卓安坐在講桌上,陳述著這一段故事,然教室中從學生滿坐,到蕭瑟荒涼,
他說到,你走在走廊上,身在班上,有多少人感覺到身上的壓力?我有,大家都有,
愛倫波在100多年前,就寫過這些事,我們看書時會發現,亞瑟公館不只是破敗的老宅,它也是一種存在狀態,
就像是影片中呈現荒涼的教室,他是一種存在的狀態,是教育體制出問題、崩解的狀態,但是卻沒有幾個人能真的正視問題,
最後引述了愛倫坡作品亞瑟家的傾頹做為結局
"那年秋天暗沉無聲的一天,雲朵低掛在天空中,我獨自騎馬穿越一片抑鬱鄉間,
最後,當夜幕降臨,我已置身悲涼的亞瑟公館,我不清楚它的過往,但看到這幢建築物的第一眼,難以忍受的陰霾襲上心頭,
我抬頭仰望,單調的景象就嵌在血紅的牆上,映在白色腐朽的樹幹上,拖著極度沮喪的靈魂,我的心感到一陣冰冷,翻騰、作嘔......"
就一個代課老師之口,暗示對教育體制的失望和無奈,
代課老師不會懂這學校、教育傳統和體制的過往,但是他卻能清楚的看見腐敗斑駁的痕跡,
"人間師格"藉由鏡頭記錄對社會、對體制的不滿,在沉重的步調中,卻充滿對觀眾每個小小心靈的衝擊,
很開心能在影展看到這部電影,我想,真得是很難得的一個觀影經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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